百合，繾綣晚風與你（3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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百合，繾綣晚風與你（3）
第二天，江緣際終於可以直視素羽心的眼睛了。沒了負罪感的束縛，她們兩個人的關系變得親密無間，仿佛已經相識了十年的好姐妹那樣。原來默默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是這樣，微甜的，像加了糖的熱牛奶。她不知該如何才能表達對姐姐的衷心感謝，不過沒關系，江緣久一定在開心地看著自己的變化，也一定能完全感受自己心裏的無限幸福與感激。
第三天、第四天……一段鏡花水月般美好的夏日時光。江緣際悄悄在日記裏寫下了這些天經歷的每一個細節。
偶爾也有矛盾，比如某天中午，江緣際看從家裏帶來的故事書時，讀到了關於埃及神話裏“稱量心臟”的描寫，便跟一旁的素羽心打趣“你怎麽和你的名字完全一致”。
素羽心被逗得粲然一笑。
可能說的聲音稍微有點大，這話被旁邊幾個愛惡作劇的男生聽見了，他們便開始借題發揮。剛好甜美活潑的素羽心在營員中很受歡迎，於是一個下午的時間，素羽心“阿努比斯神”的外號便傳開了。無休止的玩笑讓素羽心很難過，傍晚的時候，她躲進房間裏默默流淚，連晚飯都沒心情去吃。
江緣際為自己無心的玩笑造成的後果深感內疚。她生怕剛建立不久的友誼便要產生裂痕，又不知該如何處理，偏偏這時江緣久又不願意為她提供任何幫助了只懶洋洋地宣布“你加油，姐現在要睡一覺”後就開始裝死。
沒辦法，她決定帶上幫素羽心打的飯（花了心思擺盤）去找人家道歉，心裏七上八下，猜想恐怕解決起來是不太容易了。
輕輕打開門，江緣際發現落地窗的窗簾大大拉開了，滿眼暮色。少女坐在床邊，呆呆看著窗外。
將餐盤擺在少女身旁的茶幾上，江緣際也坐在她身邊，中間空了一人的距離。素羽心註意到了新交好友的到來，轉過頭看向她，眼裏還有些濕濕的，嘴角卻勉強勾起一抹笑容。
“你在看什麽？”面對這樣的笑容，江緣際原先預備的“真的很對不起給你造成了這麽大的傷害”竟感覺不太適合說出口。為了打破沈默，她便找了這樣一個開場白，像某國人見面總愛問天氣一樣。
“看天上的雲。今天的雲很好看。”素羽心的聲音比平時還柔軟一些，“以前感覺難過得撐不住了，都會找個安靜的地方哭一場，哭完再看看四周值得留意的風景，心情會好很多。”
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，江緣際知道素羽心是個挺文藝範的女孩子，特別是在她看星星的時候。而直到今天，她才發現了對方還帶著時濃時淡的憂郁氣質。陪她看了會兒天上被晚日餘暉泡開的雲，江緣際才反應過來自己原本是到這裏是想幹嘛的，她剛開始不想打擾旁邊認真的少女，但考慮了一下還是小心地試探著觸碰對方的手。
“還怪我嗎？”她擔憂地問。
她渴望聽到的回答是“不怪你了”。或者其實“還是怪你”也好，這樣她便能順勢將“對不起”說出口。最怕蘇雨欣扭過頭去不理睬她。
可素羽心的回答實在讓她沒有想到。
“不，沒有。我從頭到尾都沒有怪過你。少女搖搖頭。
江緣際難以置信。
“為什麽？我明明，明明給你帶來了這麽大的困擾……”她低下頭，小聲說。
素羽心稍稍向她探出身子，像陳述再簡單不過的一件事實那樣說：“因為你不是故意的，當時我在你身上沒有感覺到絲毫惡意。還有傳我外號的人也一樣，他們並不是想要傷害我，只是這樣讓他們覺得好玩，便以為我也會認為這種事很有趣。”
聽了她的話，江緣際知道自己在和一個從來未曾認識的素羽心說話。她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，因為這番話給她帶來的觸動並不小：“可是……就算我們不是故意的，可你畢竟為此很傷心啊？”
少女輕輕笑出聲來。
“那樣的話，才是我應該要解決的事，不是嗎？如果別人故意罵我，我一定會針鋒相對地頂撞回去，為了對抗他們的惡意。可既然對方只是開了善意的玩笑，那我就沒理由生氣了。就算我為之難過，那也只是我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夠罷了，指責別人只會產生新的問題。
“所以被無意傷害到的時候，我都會遠離人群自己去消化情緒，希望盡量不給別人多麻煩。
“這樣的解釋，夠了嗎？”她最後反問。
江緣際點點頭。
無須多言，她已被折服，為素羽心幾乎過度的善良與包容。
又想起了前些天姐姐說的話。
她起身欲走，要出去轉轉，思考一下她們說的兩種截然不同的生活態度。從道義上說，蘇雨欣的理論明顯有種“聖潔”的感覺，江緣久則“世俗”得多。被這兩種理論夾在中間的她……有點困惑。
感覺到有拉力，已經站起的江緣際驚訝地回頭，發現素羽心正扯住她的衣角，示意她坐到自己身邊。
“再陪我……看會雲好嗎？就五分鐘。”
懇求的神情。
怎麽有點像小孩子不想媽媽離開？江緣際想。
後來她逐漸了解到，每次哭過之後，素羽心都有不短的一段時間表現像小孩一樣幼稚的。她本人的解釋是“能量不夠了”。
她欣然答應，在素羽心身邊坐下。
兩個女孩緊緊依偎在一起，直到天空全黑。
（分。隔。線）
那天夜裏，姐姐挺不可思議地主動來找江緣際。
在確認素羽心已經睡著後，江原記又鎖起了衛生間隔音效果挺好的門。“姐姐，我今天表現得怎麽樣？你都在看著吧？”她有點緊張地問。
江緣久的聲音懶懶的，不置可否：“就這樣吧。不管怎麽說，你和她的距離因為今天這件事又大大地拉近了哦~願意把內心這些想法分享給你，說明你已經開始接觸到平時不會主動暴露在外的另一個她了。一個人是不會輕易將面具下真實的自我展示給其他人看的，你可要找好好珍惜~”她忽然話鋒一轉，“但有件事，很重要，我還是得告訴你。”
“什麽事？”本來聽了姐姐的分析後，江緣際已經因喜悅而略有放松，現在又變得更緊張起來。
“今天聽了那個叫素羽心的孩子的話，我想了很久。我承認，她說的那些把我打動了，在裏面我感受到許多自己所沒有的東西。我不是很能讚同他的生活態度，卻又無法不為之折服。她太善良了，因此很容易就會受到傷害，真是有點好奇他的將來啊……”江緣久輕聲說，“總之，我現在像你一樣，好像也開始有些喜歡她了。”
江緣際楞了，一時間說不出話。她沒想到姐姐也會對素羽心產生好感，按理說她們的愛好明明沒什麽重合的，比如江緣久總吐槽她看的書太幼稚，或者抱怨她怎麽成天愛用難看的發飾來紮難看的馬尾。不過幹涉她選擇的事倒是基本沒有，所以她才敢讓姐姐知道自己的性取向。
江緣久於是補充：“不過經歷了漫長的心理鬥爭，我還是決定不跟自己的妹妹搶女孩嘍~就把她讓給你好了，我只負責幫你追到手。嘖，真是的。看著喜歡的人成天和別的女生走在一起，自己什麽也做不了。呵，嫉妒，多麽矛盾的情感……”
“姐，為什麽你會這樣想？”江緣際吃驚地說，“我所擁有的一切，也都是屬於你的啊！”
像是為傻乎乎的妹妹感到惋惜，江緣久又一次嘆氣。這幾天她嘆氣的次數已經超過了之前半年的總和。
“緣際，你現在還太小，以後會慢慢明白：有些東西，即使是最親密的人之間，也是不可以分享的。”她幽幽地說著，“我們也一樣。你的一切都可以算是我的沒錯，但感情，獨立於‘一切’之外。”
江緣際聽不太懂，這些話相對於她的年紀來說還是覆雜了點。
她只好這樣感嘆：“姐姐，你比我聰明太多了，如果讓你能永遠取代我活著，大概會很幸福吧……”
沈默良久。
“別再說這種傻話了。”反駁的聲音幾乎氣不可聞，“因為……”
“因為‘我’就是為‘你’而生的啊。”
“笨蛋。”
江緣久捏了捏“妹妹”的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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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，江緣際終於可以直視素羽心的眼睛了。沒了負罪感的束縛，她們兩個人的關系變得親密無間，仿佛已經相識了十年的好姐妹那樣。原來默默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是這樣，微甜的，像加了糖的熱牛奶。她不知該如何才能表達對姐姐的衷心感謝，不過沒關系，江緣久一定在開心地看著自己的變化，也一定能完全感受自己心裏的無限幸福與感激。
第三天、第四天……一段鏡花水月般美好的夏日時光。江緣際悄悄在日記裏寫下了這些天經歷的每一個細節。
偶爾也有矛盾，比如某天中午，江緣際看從家裏帶來的故事書時，讀到了關於埃及神話裏“稱量心臟”的描寫，便跟一旁的素羽心打趣“你怎麽和你的名字完全一致”。
素羽心被逗得粲然一笑。
可能說的聲音稍微有點大，這話被旁邊幾個愛惡作劇的男生聽見了，他們便開始借題發揮。剛好甜美活潑的素羽心在營員中很受歡迎，於是一個下午的時間，素羽心“阿努比斯神”的外號便傳開了。無休止的玩笑讓素羽心很難過，傍晚的時候，她躲進房間裏默默流淚，連晚飯都沒心情去吃。
江緣際為自己無心的玩笑造成的後果深感內疚。她生怕剛建立不久的友誼便要產生裂痕，又不知該如何處理，偏偏這時江緣久又不願意為她提供任何幫助了只懶洋洋地宣布“你加油，姐現在要睡一覺”後就開始裝死。
沒辦法，她決定帶上幫素羽心打的飯（花了心思擺盤）去找人家道歉，心裏七上八下，猜想恐怕解決起來是不太容易了。
輕輕打開門，江緣際發現落地窗的窗簾大大拉開了，滿眼暮色。少女坐在床邊，呆呆看著窗外。
將餐盤擺在少女身旁的茶幾上，江緣際也坐在她身邊，中間空了一人的距離。素羽心註意到了新交好友的到來，轉過頭看向她，眼裏還有些濕濕的，嘴角卻勉強勾起一抹笑容。
“你在看什麽？”面對這樣的笑容，江緣際原先預備的“真的很對不起給你造成了這麽大的傷害”竟感覺不太適合說出口。為了打破沈默，她便找了這樣一個開場白，像某國人見面總愛問天氣一樣。
“看天上的雲。今天的雲很好看。”素羽心的聲音比平時還柔軟一些，“以前感覺難過得撐不住了，都會找個安靜的地方哭一場，哭完再看看四周值得留意的風景，心情會好很多。”
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，江緣際知道素羽心是個挺文藝範的女孩子，特別是在她看星星的時候。而直到今天，她才發現了對方還帶著時濃時淡的憂郁氣質。陪她看了會兒天上被晚日餘暉泡開的雲，江緣際才反應過來自己原本是到這裏是想幹嘛的，她剛開始不想打擾旁邊認真的少女，但考慮了一下還是小心地試探著觸碰對方的手。
“還怪我嗎？”她擔憂地問。
她渴望聽到的回答是“不怪你了”。或者其實“還是怪你”也好，這樣她便能順勢將“對不起”說出口。最怕蘇雨欣扭過頭去不理睬她。
可素羽心的回答實在讓她沒有想到。
“不，沒有。我從頭到尾都沒有怪過你。少女搖搖頭。
江緣際難以置信。
“為什麽？我明明，明明給你帶來了這麽大的困擾……”她低下頭，小聲說。
素羽心稍稍向她探出身子，像陳述再簡單不過的一件事實那樣說：“因為你不是故意的，當時我在你身上沒有感覺到絲毫惡意。還有傳我外號的人也一樣，他們並不是想要傷害我，只是這樣讓他們覺得好玩，便以為我也會認為這種事很有趣。”
聽了她的話，江緣際知道自己在和一個從來未曾認識的素羽心說話。她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，因為這番話給她帶來的觸動並不小：“可是……就算我們不是故意的，可你畢竟為此很傷心啊？”
少女輕輕笑出聲來。
“那樣的話，才是我應該要解決的事，不是嗎？如果別人故意罵我，我一定會針鋒相對地頂撞回去，為了對抗他們的惡意。可既然對方只是開了善意的玩笑，那我就沒理由生氣了。就算我為之難過，那也只是我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夠罷了，指責別人只會產生新的問題。
“所以被無意傷害到的時候，我都會遠離人群自己去消化情緒，希望盡量不給別人多麻煩。
“這樣的解釋，夠了嗎？”她最後反問。
江緣際點點頭。
無須多言，她已被折服，為素羽心幾乎過度的善良與包容。
又想起了前些天姐姐說的話。
她起身欲走，要出去轉轉，思考一下她們說的兩種截然不同的生活態度。從道義上說，蘇雨欣的理論明顯有種“聖潔”的感覺，江緣久則“世俗”得多。被這兩種理論夾在中間的她……有點困惑。
感覺到有拉力，已經站起的江緣際驚訝地回頭，發現素羽心正扯住她的衣角，示意她坐到自己身邊。
“再陪我……看會雲好嗎？就五分鐘。”
懇求的神情。
怎麽有點像小孩子不想媽媽離開？江緣際想。
後來她逐漸了解到，每次哭過之後，素羽心都有不短的一段時間表現像小孩一樣幼稚的。她本人的解釋是“能量不夠了”。
她欣然答應，在素羽心身邊坐下。
兩個女孩緊緊依偎在一起，直到天空全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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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夜裏，姐姐挺不可思議地主動來找江緣際。
在確認素羽心已經睡著後，江原記又鎖起了衛生間隔音效果挺好的門。“姐姐，我今天表現得怎麽樣？你都在看著吧？”她有點緊張地問。
江緣久的聲音懶懶的，不置可否：“就這樣吧。不管怎麽說，你和她的距離因為今天這件事又大大地拉近了哦~願意把內心這些想法分享給你，說明你已經開始接觸到平時不會主動暴露在外的另一個她了。一個人是不會輕易將面具下真實的自我展示給其他人看的，你可要找好好珍惜~”她忽然話鋒一轉，“但有件事，很重要，我還是得告訴你。”
“什麽事？”本來聽了姐姐的分析後，江緣際已經因喜悅而略有放松，現在又變得更緊張起來。
“今天聽了那個叫素羽心的孩子的話，我想了很久。我承認，她說的那些把我打動了，在裏面我感受到許多自己所沒有的東西。我不是很能讚同他的生活態度，卻又無法不為之折服。她太善良了，因此很容易就會受到傷害，真是有點好奇他的將來啊……”江緣久輕聲說，“總之，我現在像你一樣，好像也開始有些喜歡她了。”
江緣際楞了，一時間說不出話。她沒想到姐姐也會對素羽心產生好感，按理說她們的愛好明明沒什麽重合的，比如江緣久總吐槽她看的書太幼稚，或者抱怨她怎麽成天愛用難看的發飾來紮難看的馬尾。不過幹涉她選擇的事倒是基本沒有，所以她才敢讓姐姐知道自己的性取向。
江緣久於是補充：“不過經歷了漫長的心理鬥爭，我還是決定不跟自己的妹妹搶女孩嘍~就把她讓給你好了，我只負責幫你追到手。嘖，真是的。看著喜歡的人成天和別的女生走在一起，自己什麽也做不了。呵，嫉妒，多麽矛盾的情感……”
“姐，為什麽你會這樣想？”江緣際吃驚地說，“我所擁有的一切，也都是屬於你的啊！”
像是為傻乎乎的妹妹感到惋惜，江緣久又一次嘆氣。這幾天她嘆氣的次數已經超過了之前半年的總和。
“緣際，你現在還太小，以後會慢慢明白：有些東西，即使是最親密的人之間，也是不可以分享的。”她幽幽地說著，“我們也一樣。你的一切都可以算是我的沒錯，但感情，獨立於‘一切’之外。”
江緣際聽不太懂，這些話相對於她的年紀來說還是覆雜了點。
她只好這樣感嘆：“姐姐，你比我聰明太多了，如果讓你能永遠取代我活著，大概會很幸福吧……”
沈默良久。
“別再說這種傻話了。”反駁的聲音幾乎氣不可聞，“因為……”
“因為‘我’就是為‘你’而生的啊。”
“笨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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